像小草一样活着的女人(短篇小说)

01

又逢周末,按照惯例,小梅的小姑子在这一天会携夫带子回小梅家团聚,每周一聚,这是方家的雷打不动的约定俗成。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方家的客厅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孩子们的嬉闹声,大人们的谈话声,偶尔爆发出的一阵阵笑声,此起彼伏,这个家看起来是如此的温暖,幸福。

相比于客厅的温馨与热闹,厨房里小梅忙碌的身影,显得孤单而落寞,只见她娴熟地操作着锅铲,一切都是行云流水般,自然从容,很快,最后一道菜做好,小梅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禁开心地一笑,连忙把它端到客厅的饭桌上。

小梅用纸巾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热情地招呼着客厅里的一大家子过来吃饭。

大家开心地享受着美味的晚餐,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愉快的表情,小梅看着这一切,心里一片温暖,自己的付出,得到大家的认可,还有一家人可以时常聚在一起,自己再辛苦,也值了。

“嫂子,你的厨艺越来越精湛了,辛苦啦!”小姑子方雨说道,眼里满是赞扬之色。

“你嫂子,每天都是与厨房打交道的,厨房就是她的天地,能不烧出一手好菜?”婆婆大兰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咀嚼着一块猪脚,一脸的惬意。

小梅微笑着,张张嘴,刚想说些客套话,硬生生被婆婆这句话卡在喉咙里了,她尴尬地继续微笑着,气氛有些压抑。

“来,咱们碰一杯吧,嫂子,我借花献佛,借你这顿美味佳肴,祝爸妈身体健康长寿,孩子们聪明伶俐,大家顺顺利利,开心每一天!”妹夫林子站了起来,高举酒杯,朗声说道。

林子不愧为机关单位里搞后勤工作的,成功地化解尴尬的局面,一场家庭聚会在和风细雨中结束。

入夜,方雨和林子带着孩子回家了,小梅收拾好一切,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了,小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上床睡觉,老公方明还在床上刷着抖音,他看了看小梅,轻轻地说道:“老婆,辛苦啦!”

“没事,习惯了!”小梅淡淡地说道,转过身去,很快沉沉地睡去。

像小草一样活着的女人(短篇小说)

02

第二天,小梅又早早地起床,做好了早餐,大家吃完后,然后各自奔忙。

方明送两个儿子去学校,大儿子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成绩优秀,也很懂事,小儿子刚上幼儿园中班,两个儿子上学离家有几公里路,小梅不会开车,都是方明顺道送儿子上学,然后再去自己开的公司上班。

公公方伯谦去遛弯了,方伯谦退休之前在水利厅上班,也是一位领导,所以生活上特别讲究,注意养生,每天都是饭后散步,跟老朋友们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婆婆大兰去帮方雨看孩子了,大兰退休之前是一位老师,或许是职业病吧,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说是去帮方雨看孩子,其实是去监督方雨的家婆是否尽心尽力带好她的外甥。

大兰心疼女儿工作劳累,总有许许多多的事处理不完,方雨是一个事业单位的部门领导,毕业于名牌大学,她是大兰的骄傲,大兰很喜欢女儿,爱屋及乌,也爱外甥,胜过爱自己的孙子,小梅的两个儿子,她从未帮带过,都是小梅一个人带大的。

其实,大兰一直不喜欢小梅,嫌弃小梅来自农村,而且工作也不好,就是一个商场的销售员。

当时方明去商场采购礼品,遇见了小梅,一瞬间就被天生丽质的小梅给吸引住了,展开了疯狂地追求,小梅年轻不谙世事,很快就被方明俘虏了。

后来小梅未婚先孕,大兰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让方明把小梅娶回家。

小梅进门后,处处遭到大兰的挤兑,方明爱妻心切,总是想方设法地维护着小梅。

这几年,随着小儿子的出生,方明也没有那么用心地对小梅了,对于母亲对妻子的刁难,方明往往选择睁一眼闭一眼,有时甚至视而不见。

小梅似乎也习惯了,麻木了,只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与方明的感情也越来越平淡了。

小梅想着这些烦心事,最后凄然地一笑,轻轻地叹了口气,收拾了一番,连忙往菜市场奔去,她还要为这一家子准备晚餐用的食材。

而且婆婆的生日快到了,已经明确跟她说过,要在家里过,今年不去饭店了,到时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来,可能有二十多个人,算起来,要开两桌。

幸好这几年方明做生意收获颇丰,买了一个楼中楼,足够宽敞,婆婆一再叮嘱小梅,一定要多多练习,做好她指名要做的那几道菜,到时生日那天,可不许弄砸。

像小草一样活着的女人(短篇小说)

03

大兰生日那天,高朋满座,热闹极了!整整两桌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吃着美味佳肴,精致的点心,好不惬意!

小梅忙于穿梭于饭桌和厨房间,看着自己精心准备好的菜肴,被大家开心地享受着,然后不停地听到有人在夸奖自己的厨艺,小梅的心也跟着喜悦起来,丝毫感觉不到劳累。

“小梅,快来,这里!”小梅听到楼上有人在叫自己,连忙往楼上走去,原来是自己的好姐妹梦妮。

“梦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小梅一边向梦妮走去,一边喜悦地说道。

“你啊,整个就是一个陀螺,不停地转啊转,什么时候才停下来?打你电话不接,我突然想到今天是你婆婆生日,你今天肯定忙得够呛,所以就直接过来了!”梦妮说道,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小梅。

“好好好,就你对我最好,我知道了,今天多尝尝我的手艺!”小梅开心地说道,一边亲昵地挽住梦妮的手。

“小梅,我有事要跟你说……”梦妮话说到一半,突然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楼下。

“怎么啦?梦妮?”小梅诧异极了。

“小梅,你老公身边的那个女人……”梦妮眼睛满是惊讶,声音颤抖着说道。

“哦,你说的是她啊,我老公的远房表妹,好像是婆婆那边的亲戚,现在在我老公的公司上班。”小梅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是这样啊,她可真漂亮!”梦妮心里一惊,生生地把要对小梅说的话咽到肚子里去,然后调侃着说道。

“哈哈哈,哪有梦大美人漂亮,走,到楼下吃美食去,我刚学会做的水果沙拉,美容养颜,带你尝尝去!”小梅开心地说道,拉着梦妮下了楼。

“大兰,你可真有福气,女儿优秀,儿子能干,媳妇贤惠,今天这场菜肴都出自你媳妇之手吧,太棒了!简直可以和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媲美了!”

“瞧你说的,前面都对,谢谢你啦,后面就有点言过其实了,小梅她,她就是一个乡下丫头,除了在厨房干干活,啥都不懂!”

小梅和梦妮走下来,正好听到了这番话,原来是婆婆和她的好姐妹们在聊天,小梅感受到婆婆轻蔑的语气和鄙夷的眼神,心里一片悲凉。

梦妮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想为小梅讨个公道,被小梅拉着进了厨房。

“小梅,你就是善良,好欺负,我就是受不了你婆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也有尊严,也比他们活得真实,活得阳光!虚伪,冷血,没人性!”梦妮气愤极了,禁不住破口而出。

“行了,梦妮,我们不管她了,来,协助我,让我们一起做几个水果拼盘出去吧,然后我再帮你做个水果沙拉,消消气嘛!”小梅对于这种局面,早已习惯,只是有点愧疚于梦妮,让她和自己一起受这种屈辱,梦妮是和小梅一起从同一个村子里走出来的好姐妹,小梅有什么事时,梦妮总是第一时间赶来帮忙。

大兰的生日宴会在小梅的辛勤付出中,圆满地结束了。

第二天,大兰原来的学校有一项福利,组织老教师去周边城市走走,顺便联络一下感情,大兰开心地出发了。

这时,方明也告诉小梅,他要出差几天,要小梅接送孩子,照顾好家庭,小梅嘱咐方明出差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方明轻轻地拥抱一下小梅,出门了。

像小草一样活着的女人(短篇小说)

04

小梅决定利用好相对清闲的几天,收拾一下屋子,傍晚时分,小梅接到了梦妮的电话,电话里梦妮的声音很急促,叫小梅马上出来,她们老地方见。

小梅连忙收拾一下自己,最近黑眼圈太重了,特意画了一个淡妆,不然梦妮又该骂自己不爱惜自己了。这小妮子总是观察仔细,气色暗得一点也不行,梦妮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对自己好一点,自己爱自己,别人才能爱你。

小梅到了那里,正看见梦妮在焦急地张望,小梅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梦妮身边坐下。

“小梅,我跟你说个事,你要沉住气啊,我今天早上跟公司的同事一起到附近的度假村游玩,你猜我看到谁了?你老公方明,他居然和一个女人手拉手在度假村游玩,而且他们还旁旁如无人地拥抱,亲吻。那个女人就是上次你跟我说的远方表妹,这里我还拍了照片,你看看吧!”梦妮激动地说道,一脸担忧地看着小梅,并且给小梅拿出了几张照片。

“什么,有这事,来,我看看!”小梅急不可待地拿过了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后,小梅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梅,小梅,你要冷静,冷静!”梦妮连忙扶住小梅坐到椅子上。

小梅再一次看着照片,赫然醒目地是方明和那个远房表妹倩倩的亲吻图片,看来这俩人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而且这样的约会不止一次。

“小梅,上次你婆婆生日宴会之前,我正好看见过他们,当时他们两人一起逛商场,样子很亲密,俨然一对恩爱夫妻的样子,你婆婆生日宴会那天,我就想告诉你,后来发现那种场合不宜说这种事,没想到今天这对狗男女居然这么大胆,大白天的,也敢这样,小梅,你要冷静地想一想,该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梦妮看着魂不守舍,泪流满面的小梅,心里很难过。

“五年前,这个女人就来到方明的公司上班,方明说是他的远房表妹,当时婆婆也是这样说的,我从未怀疑过他们,对于他们的交往,我从不干涉,现在想起来,他们确实不太正常,方明有应酬,都带她出去,然后又送她回家,现在想想,我真是太麻痹大意了,后知后觉,事情太突然,让我想想下一步怎么走!”小梅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缓缓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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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小梅失魂落魄,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刚刚坐下来,梳理一下思绪,调整一下心情,突然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母亲病重,快快归来。

小梅母亲向来体弱多病,这次不懂怎样了?来不及细想,马上去学校向老师说明情况,把小儿子带回家中,小梅心想:大儿子已经快小学毕业了,即将面临中考,就不带他回去了,小儿子年幼,放在家里,她不放心,她必须带小儿子回去看望母亲,于是,小梅收拾好行李,准备马上启程回家。

小梅给方明发了信息,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自己要回家一趟,方明一再表示了抱歉,不能回去看望岳母,然后马上给小梅转账八万,小梅心里一阵冷笑,这么会演,干嘛不去做演员,表面文章做得挺好的。

小梅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坐了五个小时的车,总算回到家中,小梅母亲似乎是吊着一口气,等着小梅的归来,她看见女儿回来,精神出奇地好,颇有回光返照之意,她与小梅开心地聊着天,并且吃了小梅做的馄饨,后来看着小梅憔悴的样子,嘱咐小梅不管遇到什么难事,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然后溘然长逝。

小梅哭得悲痛欲绝,呼天抢地,哭自己的心酸,哭自己的命运,哭自己的未来,母亲既是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最伟大的人,也是小梅的精神支柱,现在这个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小梅的心如同被掏空一样,疼痛难忍,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在父亲的一再坚持下,小梅通知了方明,并且说来不来由他。

很快,在小梅母亲出殡的前一天的晚上,方明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送别母亲后,小梅和小儿子坐着方明的车回家了,一路上,相对无言,方明看着悲伤的小梅,心中一片心疼,轻轻地说道:“小梅,母亲走了,她一定在天上默默地注视着我们,关心着我们,你别太难过了,一切往前看,再说,你还有我和两个儿子,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永远!”

小梅擦去脸上的泪水,淡淡地说道“谢谢!”然后两眼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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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一年后,小梅的大儿子成功地考上了重点初中,看着大儿子越来越懂事,小梅感觉很欣慰,她决定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小梅追问方明和倩倩的关系,方明矢口否认,绝不承认,小梅无奈,拿出了照片,方明立马软了下来。

方明苦苦哀求小梅原谅他,给他一个机会,小梅看着这个昔日把自己视如珍宝的人,今天感觉特别陌生,小梅义无反顾,带着小儿子搬了出去,等大儿子高考后再离婚。

小梅带着小儿子,租了一个房子住下来,把生活安顿下来了。把小儿子送到一所幼儿园,小梅开始找了个工作,到一家大型的超市上班。

小梅带着小儿子一起,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她拥有自己的工作,不依附任何人而活,活得有尊严,有价值,日子平淡而又充实。

半年后,小梅的出租屋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婆婆大兰和公公方伯谦。

大兰一改往日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变得慈祥起来,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大兰不停地向小梅道歉,忏悔,说自己有眼无珠,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懂珍惜,却处处为难她,又说自己没有教育好儿子,让他犯了错,请小梅原谅他,大兰恳求小梅回家去,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给家人一个机会,两个孩子都需要妈妈,而他们也需要一个好儿媳,方明需要一个好妻子,小梅冷漠地看着,一言不发。方伯谦看着这一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兰,别难为小梅了,由小梅自己决定,不要强人所难!”

小梅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惆怅了一阵,在小梅心中,对那个家还是有着深深地不舍和期盼的。

后来,小梅了解到,在小梅搬出来后,倩倩强行搬进了方明家,她任性,娇气,脾气暴躁,动不动都和方明发脾气,人又懒惰,经常点外卖,从来都不下厨,家里经常是冷锅冷灶的,两位养尊处优的老人,着实懊恼,说了倩倩两句,倩倩回过头去,跟方明大发小姐脾气,搞得家里一片乌烟瘴气,两位老人真的是苦不堪言。

后来,倩倩被大兰赶出家门,大兰和方明又来求小梅回去,三番五次,态度诚恳,言语真诚,看着婆婆大兰的满头白发,脸上又增添了几道皱纹,令她看起来异常的憔悴,苍老,看着方明深情的目光,还有他那小心翼翼地向小梅示好的神色,想着年幼的儿子确实需要父亲的陪伴,小梅心一软,搬回家中。

像小草一样活着的女人(短篇小说)

07

小梅带着小儿子,回到家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家里经常欢声笑语不休。

小梅在老公的支持下,在公公婆婆的鼓励下,开了一家特色小吃店,由于手艺精湛,生意异常的火爆,由于要照顾一下公公婆婆,小梅每天都限量推出一些小吃,有很多顾客错过了最佳时间,懊恼不已。

小梅这颗劫后重生的小草,沐浴在阳光中,茁壮成长,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写在最后:小草,随处可见,极其普通,因其普通,所以显得卑微,显得渺小,可有可无。但其身上所焕发的勃勃生机,超强的生命力,坚强的意志力,震撼着人的内心深处,令人叹服!

文中的小梅普普通通,却能忍辱负重,为了家庭的和谐,面对家婆的处处刁难,选择了默默付出,无怨无悔,而在遭遇丈夫的背叛,母亲的离世,双层打击下,依然顽强地拼搏,努力地活着,终于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实现了自己的价值,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像小草一样活着的女人(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