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夏,田园蓬勃,一丛丛牵牛花恣意爬藤生长,早上对着太阳开出了喇叭一样的花朵。在绿意森森的夏天,牵牛花以其活泼,灿烂点缀田园,成为最常见的田园花草。牵着牛儿从田埂篱落间行过,仿佛人和牛儿都格外感染这种轻灵快乐的气息,而让一天的农作不那么疲劳。牵牛花带给人朴素的夏天的满满元气和朝气。

然而这并不是牵牛花名字的起源。

五月朝颜,牵牛花五首:名在星河上,花开晓露间,竹引牵牛花满街

在唐朝流传下来的文字里,没有出现过牵牛花,但牵牛花肯定是存在的。这种草本实在是常见。而且是用作民间的草药。春夏之际,人们常常会发生消化系统的疾病,腹胀腹痛,浑身浮肿,没有钱的农民看不起病,总有民间的医生救死扶伤,就近用可以得到的草药进行治疗。病好后的农民牵着自家的牛去谢医生,当然我相信善良的医生不会要,但将这种寻常的花草推广开来,原来这遍布农村田野的喇叭花的种子,有这样的功效,就叫它“牵牛”吧。

牵牛花种子的药用价值在宋朝得到重视,成为通下利水的药物。就有名医谈论,为什么这么有效普通的药物,汉朝的张仲景不用呢,又不是很珍贵。原来牵牛子的药性太强,为了防止滥用导致中毒,所以宋朝以前不作为正规的草药。但是唐宋之后,生产力发展,尤其盛世太平之后,人往往因为饮食好而产生疾病,所以牵牛子就广泛用上了。

宋朝之后,花木经济繁荣,牵牛花被广泛装饰庭院,篱落,形成了别有生趣的田园审美。这种审美不限于本身就存在的农村,而且是主动引进园林当中,用牵牛花那种天然清新给园林增色。

五月朝颜,牵牛花五首:名在星河上,花开晓露间,竹引牵牛花满街

“青青柔蔓绕修墙,刷翠成花著处芳。

应是折从河鼓手,天孙斜插鬓云香。”宋朝杨巽斋《牵牛花》

这是典型将牵牛花装饰院墙,在早夏蔷薇来谢之后,只有牵牛花可以弥补这墙面的寂寞。而且牵牛花从早夏可以开到秋天,它虽然没有蔷薇那么鲜艳,但是花开淳朴大方,天真可爱。

每天早上,迎着朝阳,一朵朵喇叭花开,将绿色的院墙点缀得生动清新。

诗人展开联想,联系到了牛郎织女的传说,这一定是牛郎和织女喜欢的家园花,每天织女早上织布,牛郎就摘这美丽的喇叭花送给她,那喇叭口仿佛在说,我爱你,于是织女将它戴在头上,开始了辛勤的织布工作。

虽然牛郎织女是传说,但是这样的场景非常符合中国人朴素的田园爱情。喇叭也是花呀,难道它不美吗?最甜蜜的爱情不是坐在宝马车里哭,而是因为有了共同的家园和爱而灿烂的笑。

五月朝颜,牵牛花五首:名在星河上,花开晓露间,竹引牵牛花满街

“圆似流钱碧剪纱,墙头藤蔓自交加。

天孙滴下相思泪,长向秋深结此花。”宋朝林逋山《牵牛花》

盛夏季节看到爬上墙的牵牛花,让人有种愉悦感,夏天的风也就显得不那么暑热了。

牵牛花圆圆的,像可爱的铜钱,一串串挂在藤蔓上。牵牛花花期又长,这首诗含了秋字,说那是天上织女的相思泪,滴落在人间,连深秋也开遍了这样轻盈的花朵。

联想起织女夜夜织布,牛郎日日在天上作快递哥,这牵牛花长得像钱一样可爱,难道不是夫妻为钱在打拼吗?连相思也这么接地气,如同忙碌的我们。

好在牛郎织女总有一年一度的相会,落下的泪,开出的花,总是值得。

“西风樵了谷,藤蔓络柴关。

名在星河上,花开晓露间。

秋空同碧色,晓日转红颜。

若挂青松顶,翛然不可攀。”宋朝赵与滂《牵牛花》

这首诗有个美句,就是名在星河上,花开晓露间。说的是牵牛花和天上的星宿牵牛同名,而牵牛花开在早上的阳光和露水里。

牵牛花属于藤蔓植物,如果将它种植在山顶松树上,它花开向日,恐怕普通花草是没有那样的机会,去凌风望远,到达高不可攀的地步。

这里说了牵牛花的属性,是藤蔓,也谈到了牵牛花早上开花的特点。而且朝开暮落,只是因为花开的时候繁多,天天都可以看到花的笑脸,就算是落,马上会结出有药效的牵牛子,所以牵牛花在中国还真不是悲伤的花朵。

它的开和落,都让人觉得自然,不必有落花之悲,伤逝之感。

五月朝颜,牵牛花五首:名在星河上,花开晓露间,竹引牵牛花满街

那么牵牛花在日本还有个名字,叫做朝颜,至少源氏物语中的朝颜,应对的是北宋时代,两边的叫法都不悲观。

朝颜作为牵牛花的别称,是近现代传入中国。比如有日本居住史的郭沫若在《行路难》里这样写日本牵牛花:“寺旁有座小小的别墅风的人家,四周的篱栅上盘络着无数的朝颜。”

“绿蔓如藤不用栽,淡青花绕竹篱开。

披衣向晓还堪爱,忽见晴蜓带露来。”宋朝陈宗远《牵牛花》

牵牛花广泛用于庭院种植,在宋朝,城市里的人也会用牵牛花妆点不大的庭院。比如用竹子设立篱笆。这和农村的不同,更带着富庶都市人的小庭院绿化。

在夏天,淡色的牵牛花爬满竹墙,是天然的小屏风,小站在院落里,看见牵牛花带露开放,引得蜻蜓前来。农民是没有这样的闲适的。通常他们早上会牵牛下地,也会路过牵牛花开的地方,但是绝对不会有披着衣裳的闲情。

宋朝很多地方,牵牛花和蔷薇一样是造景的好植物,将田园野趣引入身边。

五月朝颜,牵牛花五首:名在星河上,花开晓露间,竹引牵牛花满街

“竹引牵牛花满街。疏篱茅舍月光筛。

琉璃盏内茅柴酒,白玉盘中簇豆梅。

休懊恼,且开怀。平生赢得笑颜开。

三千里地无知己,十万军中挂印来。“宋朝刘锜《鹧鸪天·竹引牵牛花满街》

这是宋朝名将刘锜的作品,他晚年再获启用,率兵出征抗击金国完颜亮。这是行路在某一处农家,用餐的光景。

这里一派好的田园风光,一路上的竹篱笆上开满了牵牛花,在庭院里晚上逗留,那月光穿过着夏天阴阴树木落了下来。

他将军出行,寻常的餐具格外不同,琉璃杯,白玉盘,但是正是军中艰苦,所以他吃的喝的是最寻常的农家酒,霉豆腐。但是他非常乐观。因为老将军重上战场,豪气冲天,挂印出征,为了家国。

他满意自己所看到的这最美的田园风光,满意自己为了百姓家园而战斗。那竹篱牵牛花满园的家园,就是他为之热爱和守护的家园。

五月朝颜,牵牛花五首:名在星河上,花开晓露间,竹引牵牛花满街

在电视剧《甄嬛传》中,将牵牛花说成夕颜,并有一种朝开幕落的悲伤感,这是有背传统牵牛花的审美的。

中国另外一种夏花木槿,也是朝开暮落,传统上木槿才是短暂之花的代表。

牵牛花代表家园,朝气,繁荣,恩爱。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