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Jonathan Jones,编译/陆林汉

詹姆斯·惠斯勒(1834-1903)出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长年旅居伦敦。他追求唯美主义并推崇“为艺术而艺术”,被称为现代主义艺术的先驱。乔安娜·希弗南则是一名来自爱尔兰的画室模特,曾多次在惠斯勒的作品里以“白衣女子”的形象出现。两人保持着长达20多年的亲密关系,虽然外人对她知之甚少,但惠斯勒以其“白衣女子”形象创作的作品自维多利亚时代以来就启发了众多艺术家。

2月26日,展览“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乔安娜·希弗南”在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展出。展览围绕着惠斯勒与乔安娜·希弗南的故事展开,讲述后者作为惠斯勒的朋友、模特、爱人和工作伙伴,在其生活和工作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在艺术评论家乔纳森·琼斯看来,这是艺术史中的革命性时刻,惠斯勒和希弗南打破了维多利亚时代的绘画,生活的本质令虚伪和矫饰被一扫而空。

美国牛仔詹姆斯·惠斯勒(James McNeill Whistler)与他那火红头发的爱尔兰情人乔安娜·希弗南(Joanna Hiffernan)在这场令人愉快的,充满喜剧性的展览中,打碎了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艺术。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无疑,这一故事很快就能成为一部过得去的电影出现在新媒体中。还在等什么,来到皇家艺术研究院,与现代艺术的先驱一起享受一场生命的冒险。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惠斯勒名作《母亲的画像》(非此次展品)

在1860年代的伦敦,能欣赏希弗南和惠斯勒的双重展示是多么新颖和具有颠覆性啊!你必须意识到,维多利亚时代的艺术是多么拥挤。在那个时代,一堵墙足以被布置成密不透风的场景。但丁·加布里埃尔·罗塞蒂 (Dante Gabriel Rossetti) 的《天使报喜(The Annunciation) 》是幽闭恐惧,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画中人物拥挤在伪中世纪美学监狱中。然后看着对面的墙壁,现实生活中那原始的、醉醺醺的、性的片段让你惊醒。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但丁·加百利·罗塞蒂,《天使报喜 (The Annunciation))》,1849-1850年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惠斯勒,《Wapping》,1860-1864年

惠斯勒的作品《Wapping》 令人感到迷茫。回到1860年代初期的伦敦码头,查尔斯·狄更斯刚刚出版了《远大前程》,我们得以从狄更斯笔下哥特式迷雾了解到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但是,惠斯勒的作品《Wapping》则用严肃而又感性的现实主义来描绘伦敦。这是一座现代化城市,一群身着波西米亚风格的人在河畔酒吧闲聊,俯瞰着灰色与绿色交错的船只。在这一聚会的画面中,希弗南将头发往后梳,看上去她和惠斯勒都认为他们正处在自由、轻松的前卫巴黎内。

巴黎正是惠斯勒在1850年代前往并结识古斯塔夫·库尔贝、爱德华·马奈和查尔斯·波德莱尔等激进艺术家和评论家的地方。当波德莱尔发表《现代生活的画家》时,惠斯勒则正在创作画作《Wapping》。惠斯勒为伦敦泰晤士河边的现代时刻带来了奶油般的色调和接受讽刺的目光。他将马奈的杰作《草地上的午餐(Le Déjeuner sur l’Herbe)》和《奥林匹亚(Olympia)》的艺术感受带到了伦敦。法国人所有的乐趣都被移植到了英格兰的格莱德斯通和迪斯拉里上。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惠斯勒,《在艺术工作室里的艺术家( The Artist in His Studio)》

在惠斯勒的艺术之外,我们对希弗南了解多少?乔安娜·希弗南于1843年出生于爱尔兰利莫瑞克。17岁时,她遇到了惠斯勒这位打扮时髦的艺术家。同时代的人说,希弗南没有受过太多正规教育,但她阅读广泛,观点敏锐。她可能是一位有抱负的艺术家和模特。惠斯勒为希弗南身穿白色长裙而创作的三幅《白色交响曲》汇集在此次展览中。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的合作。这也可以看作为行为艺术的初始。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惠斯勒,《白色交响曲1号(Symphony in White, No. 1)》,1862年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白色交响曲1号(Symphony in White, No. 1)》(局部)

你看到的那件纯白色裙子是个笑话。在惠斯勒创作于1862年的作品《白色交响曲1号(Symphony in White, No 1)》中,希弗南一点儿也不纯洁。她自信地站在上方,而在这件本应显得朴素的连衣裙内,惠斯勒暗示了她的赤身裸体。那是因为她站在一块熊皮地毯上,柔软的毛皮将你的视线引向裙子的边缘,想象着她赤裸的双脚依偎在里面。这是一个在雕塑中展现性感的传统图像。这一形象可以追溯至文艺复兴时期的画面——大卫踩在歌利亚的头发上。

这幅画的第一批观众可能还没有想象到这一点,但一定会被希弗南那松散的红头发以及轻松惬意的姿态所震撼。作品炫耀着一种呼之欲出的爱意。惠斯勒诙谐地模仿拉斐尔前派,以及暗示着压抑着的欲望。 他不如在画布上写下:“我在和她睡觉。”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惠斯勒《白色交响曲2号(Symphony in White, No. 2)》,1864年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委拉斯开兹《镜前的维纳斯(The Rokeby Venus)》

第二幅《白色交响曲》以双重形象展示了希弗南:她优雅地靠着壁炉边,手持日本扇子,摆着姿势。她转过身去,正在沉思,我们可以从壁炉上的镜子里看到她的脸。这是惠斯勒从委拉斯开兹的作品《镜前的维纳斯(The Rokeby Venus)》中得到启发而深化出的效果。惠斯勒曾和希弗南一起出发前往马德里研究委拉斯开兹,但当他们在比利牛斯山脉找到爱巢时分心了。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惠斯勒,《白色交响曲3号(Symphony in White, No. 3)》,1865-1867年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惠斯勒,《紫色和玫瑰色:带有六字款识的青花瓷(Purple and Rose- The Lange Leizen of the Six Marks)》,1864年

在一个未完成的场景中,惠斯勒在工作室里看着赤身裸体的希弗南。此外,他还展示了她睡着的样子。画面中希弗南身穿和服,周围是闪闪发光的中国瓷器,惠斯勒把她想象成了一个从“浮世绘”里走出的女子。惠斯勒的母亲,即画作《母亲的画像》中的那位,敦促他对希弗南作出诚实的决定。惠斯勒的反应不是结婚,而是立下遗嘱,将一切都留给她。

1886 年,希弗南在40多岁时就去世了,早于惠斯勒。当然,这个展览讲述的故事发生在1865年秋,当时他们在诺曼底的特鲁维尔,与库尔贝待在一起。他们在酒店里吃着海鲜,在沙滩边画着画,在黄昏时分听希弗南唱爱尔兰歌曲。库尔贝记得那是一段浪漫的时光。如果法国导演弗朗索瓦·特吕弗(François Truffaut)还健在,那这部分故事真的会被拍成一部很棒的电影。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库尔贝《美丽的爱尔兰女孩乔(Jo, the Beautiful Irish Girl)》

库尔贝也曾画过希弗南。他总是随身携带原件,并画“复制品”出售。在此次展出的三个版本中,哪一件是他视为珍宝的呢?那必须是来自斯德哥尔摩国家博物馆的《美丽的爱尔兰女孩乔(Jo, the Beautiful Irish Girl)》,该画作可以令人感受到怀旧的热情。有传言说这一切是更进一步的:希弗南甚至可能是库尔贝的名作《世界的起源(The Origin of the World)》的模特。 但策展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表明她当时在巴黎。或许,库尔贝是被她的红头发打动了。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受惠斯勒启发而作的《赫米内·盖莉娅肖像(Portrait of Hermine Gallia)》,1904年

惠斯勒笔下的“白衣女子”:唯美、爱情与生活

弗雷德里克·沃克受惠斯勒启发而作的《白衣女人》,1871年,纸本水粉画

事实上,展览无处不在地展示了希弗南从未被物化,从未成为艺术家的猎物。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温柔的爱情故事,它也带来了艺术中最具革命性的时刻之一,生活的本质令虚伪和矫饰被一扫而空。

展览将展至5月22日。

(本文编译自《卫报》,作者乔纳森·琼斯系艺术评论家。)

责任编辑:陆林汉

校对:张亮亮